戴維笑瞇瞇地看著路希：“路小姐，你覺得我是兇手嗎？”

路希並不避諱地看著他的眼睛：“我覺得有可能。”

戴維似乎對這樣的回答有點意外：“哦？”

路希重新把視線放到眼前的所有證據上：“在所有證據串聯起來之前，誰能猜到最後的結果是什麽樣的呢。”

祝星夜笑了笑：“如果只是要找個替罪羊的話，以金先生的勢力，那還用得著找什麽理由。你搞了這麽多花樣，無非就是想哄路希開心，可惜她不喜歡，我建議你還是快點交待一下，現場到底哪些地方是偽造的，別添亂了。”

戴維瞥了珍珠一眼，珍珠立刻會意：“這個房間除了這塊手帕之外，只有床墊底下的一封信。”

祝星夜立刻走到床邊一摸，把一封信拿出來：“手寫信？模仿的字跡？”

珍珠低下頭：“是，有姐妹會這個，落款簽的是夏洛的英文名。原本是想寫真名的，但又擔心做得太確鑿，反而引人懷疑，沒想到還是……”

“除此以外，再也沒有別的了！”

路希點了點頭：“也是，要是再多，就太刻意了。”

祝星夜翻了翻那封情書，笑了一聲：“又是手帕又是情書，我看你們這是從話本裏學來的調情手段。”

珍珠不好意思地低下頭：“我們也確實沒有多少經驗……”

夏洛已經臉色鐵青，他頗為不滿地看了戴維幾眼，但也不敢說什麽對他不尊敬的話。

路希走到桌前，隨手拿起擺在桌面上的一份報紙：“其實用不著準備這些，這裏還是有一些蛛絲馬跡指向夏洛的。比如這份不怎麽起眼的報紙，已經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了，瀟湘還沒有把它扔掉。”

“這上面有關於夏洛的報道，放到陽光下看看，還能看見這篇報道上有指甲的劃痕，應該是被人逐字逐句讀過的證據。”

珍珠垂下眼：“還有那張升官發財的符……就算她想藏著掖著，多少還是會留下點痕跡的。但這些……”

路希點點頭：“我明白，這些都當不了決定性證據。但其實也看得出來，她確實把某位名字裏有‘夏’的人，放在了心上，也十分關註我們當地警局的工作。”

夏洛把頭扭到一邊，抿著唇依然不肯承認他們之間有關系。

戴維意有所指地看向路希，感嘆了一句：“喜歡一個人，怎麽能完完全全藏得住呢。”

路希無視了他這句類似告白的話，繼續自己的推論：“正巧瀟湘小姐十分關註的當地警局裏，就有一位名字裏帶‘夏’的警探，更巧的是他也是這裏的客人。咳，我暫時不嚴謹地推理一下，如果這位夏先生就是那個答應瀟湘要帶她走的人。”

珍珠補充一句：“我聽說夏先生還沒成家呢。”

祝星夜笑瞇瞇地幫腔：“你看，這不是更巧了。”

夏洛臉色青一陣白一陣：“我……”

路希擺擺手：“行了，你要是還是那套說辭，就算了，我們都聽了幾遍了。反正我也說了是不負責任的推理，你就隨便聽一聽。”

“我聽說夏洛警探有點特殊愛好，咳，我猜啊，這個未必是真的愛好，只是把人的眼睛蒙上，再讓人睡著，這樣才更方便見其他人。聽說瀟湘姑娘翻個陽臺不算難事？”

夏洛冷下臉：“但她也不能從陽臺翻過無數房間來找我吧？要是中途被其他人看見了怎麽辦？未免也太異想天開！”

戴維偏過頭看向老鴇，老鴇恭敬地遞上賬本：“夏先生的房間是固定的，瀟湘接客多半也就在這間房隔壁。”

路希好奇地問一句：“一般什麽樣的人，會留固定的房間？”

老鴇回答：“一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，當然是說一句就會給留下房間的，夏先生……是額外付了錢的。”

路希問祝星夜：“你有固定房間嗎？”

祝星夜搖搖頭：“沒，我沒什麽所謂。”

老鴇低下頭：“祝少爺沒有特別要求我，我們也就沒有自作主張，不然憑借祝少爺的身份，一個房間當然是留得的。”

戴維翻完賬本，遞給路希。

路希看了眼老鴇：“之前不是說不能給我看嗎？”

老鴇笑了笑：“今非昔比，路小姐將來是我們的主子，哪還有什麽看不得的呢？”

路希看著那本賬本，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。

祝星夜伸手拿過：“我們母子連心，誰看不是看？我來。”

祝星夜隨意翻了翻，朝路希點點頭：“沒什麽問題。”

戴維笑了笑：“這下應當十分明了了。夏洛警探那天假裝撒酒瘋，把自己房裏的姑娘趕出去。然後瀟湘在自己的房間點上安神香，確認喝醉酒的祝星夜睡著以後，從陽臺翻到隔壁與夏洛警探幽會。”

“這種事情你們應該不是第一次做了，只是這一次你們不知道為什麽發生了一點口角，夏洛警探你就殺了她。殺了她之後你慌了神，你為了逃脫罪名，就把她的屍體抱回了祝星夜的房間。”

“也許那時候你根本不知道那房間裏的是祝星夜，不然知道他是金業商會的大少爺，我想你也會稍微猶豫一下。”

“不過你沒註意到，你房間的酒打翻了，灑在了她的鞋子上。更巧的是，當晚我和祝星夜房間裏，都沒有這種酒。”

“路小姐，我說的對不對？”

祝星夜嗤之以鼻：“證據都快找齊了，你不過就是捋了一遍，有什麽好得意的。”

路希摸著下巴：“我只覺得有個地方還有點不對。”

戴維追問：“什麽？”

路希想了想：“耳環，夏洛警探從瀟湘的枕頭底下找到了一只耳環，總覺得地方有點不太對……”

夏洛冷哼一聲，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對耳環：“路小姐好像不久前就對這副耳環很感興趣，你仔細看看，是不是有什麽不對。”

路希歪了歪頭，把那對耳環接過來看了看：“還挺像的。”

老鴇湊過來替她研究：“現在做的假貨，好多都足以以假亂真了。不過重量到底是不一樣的，真正的行家在手裏顛一顛份量就行了。瀟湘那個脾氣，可不肯戴假貨的，這兩個……似乎都是真的。”

夏洛冷笑一聲。

路希瞇了瞇眼，總覺得這副耳環和她一開始見到的時候有些不同，她當時確實是覺得這副耳環有些微妙的不同的。

她臉色古怪地說：“居然是一樣的嗎？”

老鴇篤定地點點頭：“我記得這副耳環，貴著呢！金子打的底，上面鑲的可是綠寶石！”

夏洛笑了笑：“怎麽？路小姐原本是不是打算說我偽造證據，因為心虛找不到瀟湘的另一只耳環，所以自己打了個假的？”

“您可看仔細了，兩只都是金子打的，綠寶石嵌的。”

路希無奈地看著他：“我聽仔細了，你也不用說這麽多遍。”

夏洛看起來頗有幾分自得。

路希轉過身，在瀟湘的首飾盒裏翻了翻：“如果這兩只耳環都是真的，那就煩勞你們再看看這一對，這對都是假的嗎？”

在夏洛錯愕的目光裏，路希從瀟湘的首飾盒裏，取出一對跟夏洛手裏的證物，一模一樣的耳環。

夏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，茫然地環視在場的所有人：“這、這也是你們準備的？這是……”

珍珠緩緩搖搖頭：“我們準備的，方才都已經承認了，剩下的可跟我們沒關系。只是這耳環……瀟湘怎麽會有這麽多……”

老鴇鄭重接過耳環，仔細比對了一下，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：“這、這……有一個是真的，但有一個是假的。”

路希點了點頭：“果然。”

夏洛顯然腦袋裏一團亂麻，有些搞不懂現在的狀況了。

路希晃了晃手裏的耳環：“我們推測一下，一位從來不屑戴假貨的姑娘，為什麽抽屜裏會有一只假的耳環。”

祝星夜簡短地回答：“缺錢。”

路希點點頭：“看來最近，有讓她覺得比臉面更重要的事情，比如……自由。瀟湘姑娘的贖身錢應該不少吧？以夏洛先生的工資……”

老鴇掩著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：“哎呀，這個，恐怕是幾個夏洛先生也買不下呢。”

“哦——”路希拉長了音調，瞥了一眼額頭漸漸滲出汗水的夏洛，“瀟湘應該也知道了，所以她很快明白，只能她自己想辦法攢自己的贖身錢，她開始悄悄地用假貨替換自己的首飾。”

“我剛剛翻找的時候，看到不少首飾，都不太像是真的。”

老鴇聞言，趕緊湊上前去翻看她的首飾盒，差點氣背過去：“哎呀我的娘啊！全是假的！這個敗家娘們，真是……”

“咳。”戴維清了清嗓子，老鴇立刻噤若寒蟬。

路希看著那副耳環：“這副耳環，應該是她挺喜歡的東西吧，所以留到現在都舍不得拿出去賣，只不過這假貨做得以假亂真，她那天戴的時候，碰巧拿錯了，戴了一只真的一只假的。”

夏洛終於反應過來了，他喃喃地說：“所以，一只真的一只假的才是對的，不是你們要陷害我……”

路希笑著看了看夏洛：“你可太聰明了，夏警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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